八十年代的燥热空气,像一层黏腻的糖浆糊在身上,让人喘不过气。
林怼怼一手拎着水桶,一手拿着抹布,正对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“上下其手”。
这棺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,触手温润,只可惜在这逼仄的棺材铺里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“呸!
晦气玩意儿!”
一声尖利的叫骂,像一枚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,打破了棺材铺里死气沉沉的寂静。
林怼怼眉头一皱,不用看都知道,是住在隔壁的王婶又来找茬了。
“棺材铺克子!
你这棺材铺就该早点关门!”
王婶叉着腰,站在门口,唾沫星子横飞,恨不得把林怼怼给淹死。
陈阿婆佝偻着背,从里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:“王家嫂子,消消气,消消气,怼怼还小,不懂事……”“不懂事?
她都快二十了,还小?
要我说,就是这棺材铺邪门!
自从她来了,我家铁柱就天天打我!
肯定是被这棺材冲撞了!”
王婶越说越来劲,嗓门也越来越大。
林怼怼听着王婶的无端指责,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。
她放下抹布,冷笑一声:“她家男人打人,关棺材屁事?
照你这逻辑,是不是以后家暴都要怪到卖菜刀的头上了?”
这王婶,自己男人是个酒鬼加赌徒,输了钱就回家拿她撒气,现在倒好,把屎盆子扣到她棺材铺头上了!
想到这儿,林怼怼心里更是一阵烦躁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七岁那年,她被亲生父母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这家棺材铺门口。
寒冬腊月,她裹着一件单薄的破棉袄,瑟瑟发抖。
是陈阿婆,这个一辈子没结过婚的老裁缝,收养了她。
陈阿婆说:“这孩子命硬,能镇得住这铺子里的阴气。”
“命硬”?
也许吧。
这些年,她靠着陈阿婆教的一些风水秘术,勉强维持着棺材铺的生意。
还要一边打工,一边读书,学费都是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。
王婶的叫骂声还在继续,像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在耳边盘旋,吵得她头疼。
“砰!”
一个发霉的馒头砸在了柜台上,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。
“明天再让我看见你在这儿,我就告你扰民!”
王婶恶狠狠地瞪着她,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。
林怼怼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怒火。
就在这时,她的眼睛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扭曲。
天眼,又来了!
她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气场。
在王婶的身上,一股黑色的气息正不断地缠绕着,尤其是她家的宅门处,黑气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。
“风水是因人而变,你家破事关棺材铺?
要我说,你与其在这儿撒泼,不如先管管你床上的事!”
林怼怼强忍着头痛,语气尖锐地反击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
王婶被怼得面红耳赤,气急败坏地指着林怼怼的鼻子。
就在这时,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。
“死婆娘,又在这儿闹什么?”
王铁柱满身酒气,眼神凶狠地瞪着王婶。
林怼怼眯起眼睛,趁机观察着王铁柱。
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,腰间似乎别着什么东西。
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。
是钥匙!
一把造型古朴的银钥匙!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王铁柱看到林怼怼盯着自己,眼神更加凶狠,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来。
林怼怼不慌不忙,拿起一根棺材钉,挡在自己身前,冷声道:“你家西厢房的地砖裂缝,才是夫妻反目的真因!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王铁柱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,脸上的凶狠也变成了惊恐。
王婶的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,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。
林怼怼看着王婶的反应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“要不要我免费帮你化解一下?”
王婶的脸唰地一下白了,像糊了一层劣质的墙粉,斑驳不堪。
她嘴唇哆嗦着,眼神闪烁不定,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林怼怼一看这反应,心里就有了底。
她趁热打铁,语气缓和了些,却依然带着一丝嘲讽:“免费帮你化解,怎么样?
不过,我得先去你家看看。”
陈阿婆一听这话,吓得赶紧扯了扯林怼怼的衣角,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念叨:“怼怼啊,天眼不能过度使用,你忘了上次……”林怼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,打断陈阿婆的话:“知道了知道了,老佛爷,我心里有数。”
她才不怕什么过度使用,头痛算什么,能搞钱才是王道!
这王婶一看就是个“大客户”,不宰白不宰。
夜幕降临,棺材铺关门后,林怼怼跟着王婶来到了她家。
王铁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,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。
林怼怼皱了皱眉,从包里掏出一把陈旧的木尺。
这把尺子是陈阿婆以前做裁缝用的,但林怼怼发现,它用来测量风水尺寸却意外的精准。
“这门槛……”林怼怼一边用尺子量着王家大门槛,一边嘴里念念有词。
突然,一股诡异的青光从门槛下射出,将林怼怼整个人笼罩其中。
“啊!”
林怼怼惊呼一声,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,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宅院深处飞去。
陈阿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:“怼怼!
小心!”
但己经来不及了。
林怼怼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,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只有那道青光,越来越亮,越来越刺眼。
青光中,一些画面开始闪烁。
一个年轻的女人,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,哭得梨花带雨……这女人,竟然是年轻时候的王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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